我正在埋头工作,只听旁边一位叫温迪的女工说:“查理,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?”查理刚从车间里出来,听到温迪叫他,马上接过温迪递过来的纸和笔,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,然后转身离开。
不久前,查理接到技术组长的通知,要调他到技术部当检测员,可能现在要去报到吧?不对啊,技术部就在隔壁,办公号码人人都知道。大概是问他家里的电话号码吧?
查理刚走几步,我又听到另一位女工的声音:“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?查理。”好几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问查理的电话号码,真是奇怪。这时,一位工人走过来告诉我,查理在给他写电话号码时,只说了一句话:“我不在乎。”
“他不在乎什么?”我不解。这时温迪说:“查理被辞退了。问你的电话号码,是因为你被公司炒掉了。”我问温迪为何不事先“吹吹风”,她说她也是刚才听到别人问查理的电话时才知道的。
我来这个公司一年半了,听温迪这么说,还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,但也多少悟出了一点儿眉目。当我想和查理说几句话时,他正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和技术组长交谈,手里好像在写着什么,想来一定又是电话号码。只见他迅速结束了和技术组长的谈话,很快消失在我迷茫的视线里。
在很多美国公司里,老板有权辞退任何一个员工,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。虽然有的公司会提前几个星期通知被辞退的人,让他有个思想准备,但我工作的这家公司,辞退员工时总是“随叫随走”,即使你已经在这里工作了10年以上。
美国是个移民国家,在很多企业里,都有许多不同族裔的员工在一起工作。由于各自的文化不同,除了工作接触之外,大家业余时间很少来往。别看人与人之间总是客客气气的,其实那只是出于礼貌而已,许多人在一起工作了三五年,都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,直到他忽然要离开,才想起应该和他再说说话,才想起问一声“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?”
大多数人之所以想要对方的电话号码,是想回家后打一通电话安慰对方一番,然后交代对方,如果找到了新的工作,一定要再联系。因为说不定哪天自己也被公司炒了,多一个朋友,就多一条路。
查理走了,第二天我才知道,和查理一起被炒的还有十几个员工,其中有几位是华裔。我前两天还盘算着问他们要电话号码,大家约个时间喝一杯,没想到就这么散了。看来,以后再有华人员工进厂,我一定在见第一面时就记下他们的电话号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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